【浩珉】伏特加（12）- 昌珉篇
距离结尾越来越近了
以下正文
-昌珉-
或許我根本就沒有醉，我只是在裝醉。
在我說出想回家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然後悔了，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如此複雜的情愫，失落不安的光閃得我睜不開眼。
他是愛我的，聽他這樣安慰我，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直以來，我在等待的，難道就是這一句話？
他帶我來到了“家”曾經所在的地方，一片灘塗，我不知道這裡在數年間發生了什麽，只是我已經完全找不到原來那棟象牙色兩層小洋房的影子……
我轉頭看著他，他卻來吻。
綿長的吻帶著黑夜驟降，又一日過去。
倒數第三天。
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他這樣貿貿然帶我出來有多危險，但是他只是笑著，溫柔地笑著。
“要回公寓嗎？”他伸手來摸我的額頭，“你的酒量明明比我好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胃里絞痛陣陣，頭在痛，心也在痛。
“要不，就不走了吧……”他低聲地絮語，仿佛是一種妥協，一句戲謔，甚至是一句哀求。
握著他的手，才有了死後餘生的實感，原來我還活著，原來他還在我身邊，可是，我還是要走。
不記得是如何回到公寓，只是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我身邊。
我忘了我說了什麽，更不記得他說了什麽，我不會輕易地醉，可昨夜，深醉。
陽光從遙遠地地方投了過來，我伸手把陽光掬在手心，可瞬間，陽光又消失不見，太陽從遠處的海平面跳脫出來，染了一片明黃色的光亮。
我在床頭柜上看到了他字體歪斜的留言條，他寫字還是一樣的難看！可是我卻喜歡這樣的文字，很喜歡……
“等我回家……”
家……
我忽然記起了昨晚我在耍酒瘋，他帶我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棟象牙色的房子，我看見了父母的微笑，我從來沒有迷戀過的過去，過去對於我而言是想忘而忘不掉的痛苦，可是，回憶……
回憶還在那裡糾纏。
7年前，他以為我只是一個路人，路過了那棟象牙白色的小樓，他用身體保護著我，他把我撿回家。
可我卻看著家裡十幾口人死在一場黑幫械鬥中，我一直不清楚父親是作何營生，但我一直明白他的事業是黑色的！所以，一切都是因果循環嗎？父親總是自嘲地說，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也是兄弟們看不上他這把老骨頭了。他還說，或許可以帶著我們離開，全身而退。
可是結果不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誰沒有童年的回憶，可對我來說，不敢去回憶，鄭允浩再溫柔，把我保護得再周到，把過往的一切隱藏得再巧妙，我還是會知道，我不說，不代表我不在乎，我在乎我的過去，卻也在乎他，所以我才令自己深陷囹圄，逃不出去！
我裝作不知道，我堵住耳朵不讓自己知道，我離群索居，甘願把自己當做籠子里的小鳥，可是……
如果不是金基範的事情，大概我會在他身邊一輩子，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可有一天撕破了臉，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有沒有恨過我？”他曾經這樣問過我，那一天，他醉了，滿身的酒氣，那伏特加濃重的味道。
我告訴他我恨他，很恨！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倒在我的懷裡不說話，這是他第一次喝醉，他不勝酒力，但從不讓自己醉，那是他第一次醉，深醉，在金基範入土為安的那一天……
基範的死就像是一道過不去的鴻溝，無論如何也無法逾越過去！
總有一天我可以對此無所謂，但不是現在，不會是此刻！
希澈哥說過，如果金基範可以死而複生，他就會回到允浩哥身邊，可惜，一切都沒有辦法回頭。
那天是我的生日，對，是生日。
我的身份證上寫著2月6號，但那一天是他把我撿回家的日子，事實上那天是他的生日，而不是我的。我自己的生日，我已經記不得了。
那一年的2月6號，我在他的羽翼下躲了整整5個年頭。
我們的生日，卻是基範的祭日，好諷刺！
而7年後，我決定離開他！7，好像是一個帶著魔力的數字，是一個輪回，是一個劫數！
發了高燒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醒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很多夢，太多夢境和記憶混淆，分不清真假。
他逆光站在窗邊，手裡還捏著玻璃酒杯，酒杯里是金黃色的液體，濃重的酒精味，他甚至沒有在杯子里放一塊冰。他不擅飲酒，不好杜康，但他總是會有那麼些時候，會為自己倒一杯伏特加，那濃烈的酒……
我輕輕地咳嗽了一下，以此引起他的注意，他果然回了頭，笑著坐在我身邊，伸手來觸我的額頭，我轉頭避開，然後，聽到了他低聲的歎息。
“要我幫你改簽機票嗎？”他把椅子上的帳本放到了旁邊的案几上，那原本是我的工作，現在他不得不自己來看。
我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你是怎麼知道瑉豪會跟我一起去的？”我忽然問道，突兀得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笑笑：“是啊，我怎麼就知道了呢？”
他居然沒有否認，我還以為他至少會裝傻充愣，可他卻答應得爽快。
“想喝甜湯么，我叫人弄了甜湯。”他轉移了話題。
我點了點頭，然後享受他給我餵食。
照顧這種關係，就像是哥哥對弟弟，是的，大概就是如此，這就是我對他的依賴和依戀，沒有其他了，早就不該有！
外面開始下雨，初春的雨，好冷。
見我瑟縮的樣子，他起身去關窗，我卻說，讓窗開著吧，這樣，我會清醒一點。
他歎息著，不辯駁，不生氣，只是皺著眉頭，不說話。
“如果我告訴你金基範不是我殺的，你會不會信？”
他的提問讓我沉默了，然後是我的脆弱的歎息。
我們閉口不談，生怕觸動了心底脆弱的弦，可當他說出來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對那段記憶已經模糊了，甚至比自己父母的死還要模糊難辨。
希澈哥會進入幫會幫忙是因為金基範，金希澈會徹底地斬斷和幫會的聯繫也是因為金基範。金基範是金希澈的弟弟，唯一的弟弟，卻看著自己的弟弟在自己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
很殘忍，但這就是回憶，一點不美，不可愛的回憶。
最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