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珉】伏特加 (4) - 昌珉篇
附加三个没有放在关键词里的关键词： #黑帮背景 #养成文 #猫
以下正文：
-昌珉-
濱江的公園里有花火大會，人潮向著那一縷光亮涌去。
然後一個人看著煙花爆破，璀璨后又消失不見，一切歸於虛無！然後心裡空落落的……
在房間里發了一天的呆，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沒有想。
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就在身邊，兩個人擠在狹窄的沙發上……
他身上還是有血的味道，即使是濃重的酒精味，也掩蓋不了那血腥的味道。
我討厭這種味道！把他從身上推開，走到窗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著那昨夜燃燒綻放過的濱江公園，那些煙花燃燒殆盡，連一絲煙灰都沒有留下……
轉身去看沙發上熟睡的他，忽然忍不住去伸手觸摸他的臉。
即將要離開的人，即將要告別的他，我說了我會回來，可我，卻知道自己撒謊了。
在他身邊，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誰，該是誰？我爲什麽會留在他身邊，即使發生了那麼多事……我應該早早地逃離他的身邊才對，這樣，我的人生才能重回正軌！我需要平淡的人生，平淡的，安靜的，不再流淚的……
還是有血的味道，濃重的，不似是幻覺，太過真切。
我觸碰著他胸口的起伏，然後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顫抖，他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一醒來便要來摟我，他伸出手，我才看到他右手上的繃帶……
原來，真的受傷了……
真的，是血的味道！
他見我躲開了他的擁抱，只是看著他的手發呆，竟然沒心沒肺地笑著：“我沒事！”
我擺擺手，歎了口氣。
“雖然你沒有問我，為還是要說我沒事……”他笑得一臉燦爛。
我伸手捧過他的手，莫名地眼淚就落了下來，掉在了他的傷口上，混在了他的血液里。那個傷口很深，很深。
我沒有問他是怎麼受的傷，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
他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幫我擦眼淚：“哭什麽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又沒為你哭！”
他不發一言地過來擁抱，我便靠在他的肩上，繼續流淚。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總覺得他身上有血的味道，卻從未在他身上發現傷口，等他真的受了傷，我卻以為依然是我的幻覺……
“你不問我爲什麽受傷了？”他的口氣怎麼就像是需要表揚的小孩子？
“你會告訴我嗎？”
“考慮一下……你問我試試呢？”
“不問！死了也和我沒關係！”
說出口卻發現話重了，他低聲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從壓皺了的西裝里翻了一遍，拿出一個信封：“你的機票！”
不留我嗎？
一手抓著機票，一手握著他沒有受傷的那只手，他像小小孩一樣把傷了的手藏在身後。
雨聲從窗外傳來。
眼淚已經止住了，外面的大雨卻止不住了！嘩啦啦地傾盆而下。
春天的雨，卻是冬天的冷。
“喂，我請你吃飯！”他把皺了的西裝往身上披掛。
“吃什麽？”我截下了他的西裝，扔了件睡袍過去。
“一聽吃飯你就那麼開心！”他笑著，斜靠在沙發上，“我們去吃泰國菜吧！”
“不要！”他不知道手上有傷嗎？還要吃辣吃咖喱？
“哦……去吃海鮮！”
“也不要！”
“你怎麼樣樣都不要……那去吃什麽嘛……”他嘟著嘴，又開始撒嬌。
“煮碗面吃好了，你要不要？”未由他分說，我已經轉身走向了廚房。
“不要，味道好淡……幫我多放一顆雞蛋，昨晚都沒怎麼吃東西！多好的牛肉，全打翻了，我還沒來得及吃嘛……我要吃肉！昌珉啊！”
“昨天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在面裏面敲了兩顆雞蛋，然後，放了前天希澈哥送來的日本肥牛肉。
他竭力地狡辯：“我真的沒有喝很多，正模他們有幫我擋酒的！”
他跑進了廚房，用沒有受傷的手東翻翻西找找。
“在找什麽？”
“糖！”
“要糖做什麽？”
“嘴巴里苦苦的，沒味道……”
我塞了個聖女果在他的嘴裡：“沒聽說過抓一把白砂糖直接往嘴裡塞的！”
這個動作多少有些曖昧，動物之間分享食物的行為往往被認定為“愛”，於是，這個動作有了示愛的意味。他頗是得意地笑著，又是那種得到表揚的乖張表情。
我沒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他只是閒散地在我身邊繞著轉。
“不要轉了！頭暈！”
他嬉笑著，然後安靜，然後從背後抱著我，然後又鬆開手走出廚房，看向窗外。
“吃麵了！”端著熱騰騰的湯麵走到他身後，然後看到了他的白頭髮，幾絲幾縷。
“哦……”他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卻不動筷子。
“怎麼不吃？”
“等你喂我……”
“你傷的是右手又不是左手！”你這個左撇子裝什麽可憐！雖然想這樣罵他，可是我卻沒能罵出口。
我還是卷了麵條塞進他嘴裡，看他滿意的樣子，看他笑得像是小狐狸的樣子，忽然又有昏暗的回憶襲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地笑著，在血雨腥風中溫柔地笑著，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像是只小狐狸！
滿身的血，卻笑得那麼淡然，他是個瘋子，愛上瘋子的我，大概是個傻子。現在傻子，想要恨這個瘋子，恨他才能離開他，才可能開始新的一切！
我只是想和過去說再見，過去的痛苦歡笑一概封印，說一句再會……
他笑著看向我，繼續吸那根麵條。
心裡就算是苦的，他也會笑著面對，這就是他，一個不會哭的人！
這樣想著，心裡又多了一份淒清……
喂他吃完了面，他滿心歡喜地讚揚著牛肉很好吃，我告訴他，那是希澈哥送的，他抱怨著，有好吃的送給我居然不送給他。
我說跟你打翻的那份估計是一樣的。
他說哪能一樣，送回家的東西肯定更好！
我說送給我和送給他不是一樣嗎。
他聽了這一句，才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我開始翻看機票，他皺起了眉頭。
我心想，如果他要留住我，我會不會留下來？我是固執的人，好像不會。於是，我看著他的表情，卻沉默了。
傷口疼不疼？我想問，又沒問。
他笑著說，傷口不疼，昨晚有吃止痛片。
我又想要哭，卻沒有哭，看著窗外的濱江公園，幾個孩子在雨裡嬉戲，玩鬧。
我轉身回房，他在後面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回頭看他的臉，卻看不到他的笑容，他低了頭，搖搖手，我沒再說話，走回了房間。
看著雨霧迷蒙的窗外，我忍不住歎息。
我就要離開了，離開他是對的選擇！一定！
可是，爲什麽還是如此悲哀？
等我平復了心情再次走進起居室的時候，他已經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吃麵的碗筷亂糟糟地堆在水池里，翻完了報紙也散落在茶几旁。
真像個孩子……
點了他的煙，坐在窗邊，我想，就這樣安靜地等他醒來。
給他的家庭醫生發了消息，讓他再過2個小時過來。
一支煙燃燒殆盡，又一支煙點燃，他的氣息揉在了菸草的香味中彌散，還有，那血腥的味道。
他的痛仿佛痛在了我的掌心。
什麽時候才能停止這場低沉的雨，才能停止這下不停的雨？
他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我拿了毯子蓋在他的身上。
於是，他便醒了。
“我睡了多久？”
我看了手錶：“還好，不久。”
“不久嗎？我還以為我睡了一個世紀了……”他笑著笑著，皺著眉頭還是笑著。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沉默，金大夫提著大包小包風風火火地趕來：“大嫂！”
“誰是你大嫂！”
“你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大嫂！”金大夫繼續開著玩笑，他父親是幫派中的三朝老臣，他卻無心接手父親的事業，只是安心地學醫，安心地當大夫。
我沒搭理他的插科打諢，倒是允浩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是宇宙嗎？”
“是！大哥！”金大夫脫了鞋子進屋，看著允浩的手就嘖嘖嘖嘖地感歎，“我要不搬你隔壁住？成天的大傷小傷！大嫂最近安好？”
“不要叫我大嫂！”我嚴正抗議。
他們卻笑著不理會我的抗議……轉身去廚房煮水，聽見金大夫在外面和允浩聊天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看著電磁爐上的指示燈發呆，我好像聽清了他們的對話，又好像沒聽到。
“喝茶！”沏了上好的茶，不過有人無福消受，“烏龍茶是宇宙哥的，白開水是你的！”
“多謝大嫂！”金大夫繼續玩笑著。
我沒再反駁，只是放了茶杯在茶几上，坐下。
他繼續給允浩換藥：“傷口很長，很深，幸好沒傷到筋骨，不然他的手就廢了！”
“你幹嗎對著我說話？受傷的是他！”我繼續無奈地抗議。
送走金大夫，他便伸出他的手炫耀般地說：“看，都說沒事的了！”
“差點廢了叫沒事？”
“什麽叫差點嘛，不是現在好好的嗎？”
“好好的……下午有事嗎？”
“沒事。”
“在家好好休息，下午我去實驗室做交接！”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
馬上你就天天一個人待在這裡了……
“外面在下雨誒！”他表情誇張地說道。
“下雨就不用出門了？”我開始翻外套來穿，他眼神里閃過一絲莫名的不安，然後笑笑，說了句早去早回。
轉身離開的時候，他開始打電話，他打電話總是在我不在的時候。
門口的保鏢向我頷首。
“少爺，昨天對不起！我稍微走開了一下就讓您被小混混騷擾了……”
我擺擺手，本來就是我不要他們跟著才會出的事情。
“昌珉啊，你今天過來交接是吧？別遲到，教授也來！”剛踩下油門，圭賢就打了電話來催命。
“剛才家裡有點事，出門晚了。”身邊的人都不知道我的“家”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圭賢繼續在電話里聊著些什麽，嘻嘻哈哈地說笑著。前一陣子他剛知道我要去布魯斯班的時候還鬧過一陣子脾氣。
到實驗室的時候，所有的工作人員已經悉數到齊了。
“你終於來了，教授馬上就到。”圭賢給我讓了個座位。
好幾天沒有穿白大褂，冷不丁地穿到身上還有些不習慣了……在進大學之前，他問我要不要學會計。我說我想學化學系，他哦了一聲，答應了。
我不知道當時他怎麼就同意了我的提議……都沒問爲什麽。
交接持續了一下午，一直到饑腸轆轆教授才滿意地說你在澳洲好好玩。
我想告訴他，我不是去玩的。
“晚上一起去吃飯嗎？”剛從實驗室脫身，圭賢就從後面勾了上來。
“沒興趣……”想回家，只是想回家……
“唉，雖然我很認命地認可你要去澳洲的事實，不過我還是搞不懂你爲什麽忽然要走！連聲招呼都不打……機票買了沒？”
大學四年的同學，畢業后又一直在同一個研究院工作，這樣一起長大，一起瘋。
“買了。下個月一號……”4月1號的機票，愚人節的禮物嗎？我也希望自己的決定只是個玩笑！
圭賢一臉失落地看著我：“真討厭啊，就這樣拋棄我獨自偷歡去了！”
“我也想偷歡來著，下次回來的時候帶個洋妞兒來！”
他膩膩歪歪地抱過來，我下意識地推開了他。
記得鄭允浩曾經惡狠狠地對我說，如果你總是和他在一起，我會把他殺了！雖然那是一句醉話，可我會害怕。
“我要回家了，還要收拾行李！”匆匆地離開實驗室。
外面還在下雨，一輛黑漆漆的車子停在研究院門口。
“上車！”
鑽進了他的奧迪，見他頭髮濕漉漉的樣子，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你在雨裡做什麽了？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
“不是雨淋的，洗了頭髮沒吹就出來了……“
“傷口有沒有著水？”
“手沒事！”他笑著，還伸手來炫耀著。
“我難道還應該表揚你？”我抓過他沒事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他吃痛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笑了開來。
車前座的正模和司機都憋著笑，正模說了聲開車，繼續低頭悶笑。
這時候才意識到車子里還有外人的我，已經為時已晚，臉上燒了起來。
他繼續又是得意又是開心地笑著，然後毫無形象地靠到了我的身上。
“你坐坐好好不好！”我推開他的腦袋，“那麼重！”
“頭重的人比較聰明！”他嘻嘻地笑著，然後繼續撒嬌地靠了回來，“讓我再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可以……”
他受傷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那掌心的疼痛和血液的腥味也一併傳遞了過來！
他是寂寞的，他的手心里寫著寂寞和無奈，誰都是寂寞地來到這個世上，只是，沒人願意寂寞地走完一生！
可我不能一直陪著他寂寞……
就這樣讓他靠在我的肩上，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車裡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引擎的轟鳴，看著雨滴打在車窗上，然後一綹綹地擰成絲線流了下去！
我只是忽然地悲傷，忽然地留戀，忽然地想留下。
我總說下個月1號下個月1號，可猛然地意識到，下個月就快要到來！
於是，心裡空落落的。
-TBC-
這一章洋洋灑灑4000余字，我都想表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