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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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 民国AU】惊梦(35)

青年将军韩文清 vs 昆曲名旦叶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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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死生大事。用喻黄的甜,来抚慰韩叶的两地分别呗……


-以下正文-


[燕归梁]

 

不知为何,这一年特别多雨,直至深秋还是常常下雨。

 

是日又有大雨,传习所诸人只得躲在室内练戏。

叶修带着包荣兴和乔一帆开小灶。上回合练之后,叶修就让包荣兴和乔一帆一起排《下山》,还经常抽空给二人开小灶。原先净班的几个又被喻文州叫去和生旦合练《定情》。

丑角班里就只有零星小猫三两只,预备了要练身段,外头下雨,屋里又施展不开,只能在客厅里推开了桌椅,扑腾两下子。冯老师父嘀嘀咕咕了几句:“秋雨愁人啊!”

丑角班剩下这几个只一个大些,其他都还有些奶气,听着其他几个班都在拍曲,只有丑班在走圆场,走矮子步,翻筋斗,折腾得手麻脚软,便有些倦怠之意,小的还好,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柱子便想着法儿地偷巧。冯老师父火眼金睛,拿着手上的戒尺教训了几句,那小子却倔了起来,更加偷懒耍滑。冯老脾气就更不好了:“别以为丑班数你最大,我就不能打不能骂你了!说的就是你,柱子,你给我到外头罚站去!”

冯老师父的紫砂壶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楼上叶修和喻文州习惯了冯老师父的骂骂咧咧,只摇摇头,继续教课。

柱子身子一抖,心里害怕,可眼里却喷着火,脚上不肯挪动:“凭什么他们都在拍曲,光我们丑角儿练这些!新来的包子还去开小灶了……”最后那句说得小声。

冯老师父听得清楚,要不是几个小的拦着,几乎把手里的茶壶掷出去。

柱子见老头子发飙,也有些畏惧,缩着脖子不再顶撞。

冯老师父已怒极:“你要是有包子一半使劲儿,我也就不用那么费神费力了!你们说他蛮使劲儿,你们就是巧偷懒,小聪明全用在耍滑头上了!”说着,提着柱子的后领,扔到了屋外,秋雨里淋着。

几个小孩见了愈发战战兢兢,不敢说什么,乖乖地该踢腿的踢腿,该走步的走步。

冯老师父一声不吭,只管提着紫砂壶生气,嘴里不断骂骂咧咧:“咱们那会儿哪有敢这样忤逆师父的?欺师灭祖……欺师灭祖!……你,脚低了!……圆场会不会走?你自己说走得圆不圆?……手手手,举高,举过头顶,你头长裤腰上啊!……”骂着骂着,口中干燥,提起紫砂壶,却发现茶已凉透了。

“啊呀!”冯老师父起身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从楼上下来的喻文州见着,便问发生什么了?

“我老糊涂了,这可要冻死了……”冯老师父前言不搭后语地往外跑。

喻文州见他惊慌,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才开了门,就见着柱子淋在雨里,瑟瑟发抖,嘴唇发紫,面色煞白。双目无神,直翻白眼。别馆小巧,不似韩公馆有回廊,孩子侧在屋檐底下,奈何风大雨急,躲无可躲,生生淋着,偏偏这家伙脾气又倔,就是不吭一声。

喻文州不好说冯老什么,只骂了柱子一句:“你这孩子,倔什么倔!”柱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身子一软,倒了下来。喻文州回头让几个小的去楼上请叶修。

叶修匆匆跑下来,就见喻文州抱着柱子进了屋,心里大呼不妙。叶修跑过去轻拍柱子的脸,看看他是否清醒,可柱子已冻得牙齿磕磕打架,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出来。刚抱进屋里还醒着,哼哼唧唧,等几人合力把他擦干了放床上,柱子就眼神涣散,昏死过去了。他身上由冰冷,渐渐转为滚烫。

一边的冯老师父口中不断念叨:“我老糊涂了……我老糊涂了……”叶修赶紧让包荣兴扶着他师父回屋休息去。包荣兴虽然冒失,但这时候也看出非同小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扶着冯老师父回了屋里,替他擦干身上淋着的雨,扶他躺下。

叶修和喻文州守着柱子,给他裹上厚实的衣服。王姨给煮了姜汤,可柱子的牙关却已经紧了,两人不得不合力灌进他嘴里。却只觉得他身上越来越烫,两人一商量,决定去找白言飞。白言飞接到叶修的专线,立刻亲自来了传习所。

“叶老板,这是怎么了?”白言飞进屋就看见叶修和喻文州两人整装待发,怀里抱着个不省人事的小孩。

“来不及细说,还劳烦白副官送这孩子去城里的诊所。”叶修忙道。

“好,快上车。”白言飞看那孩子脸上不大好,便让司机一路飞驰。路上虽想提问,最终却一句也没问出来。

雨天路上并不顺畅,水花泥花飞溅,平时到城门口一个钟头的车程竟整整开了两个钟头。

 

快进城的时候,居然遇到关卡,白言飞见那不是韩家军的关卡,心里有些发毛,车子临近的时候,竟真被拦了下来。

白言飞嘀咕这真是明摆着叫板,觉得韩家军好欺负?明面上,白言飞还是和气地打了声招呼:“哟,这是哪里的兄弟?”

对面报了一番番号,白言飞知道就是那个狗肉将军的人,手也伸得太长了!

“自家兄弟。”白言飞插科打诨,想要蒙混过关,“家里小孩感冒发烧,送去诊所给洋大夫看看。”

“什么自家兄弟?晚上全面宵禁!谁都不准过去!”果然狗肉将军家的兵丁都是狐假虎威惯了的。

白言飞着实为难,韩文清不让他和这位上司正面冲突,只好又美言几句,拍个马屁想蒙混过去,谁料那守城的年轻人油盐不进。

叶修看了眼淋在雨里耀武扬威的守城小兵,递了张名帖给白言飞:“就说让他们给张大帅一个面子,放人通行。”

白言飞懵懂懂地接了名帖,提了提气跟守城的人说道:“请将名帖给你们管事的看看!”

那小兵并不识字,但也怕得罪权贵,便跑去找了顶头上司,那排长看完了名帖,慌忙整理了衣服出来。低声下气地给一车子人打招呼,只见他淋在大雨里,眼睛都睁不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守城的小子不懂事,耽误各位大事了,这就给各位放行。”

守城的兵丁一阵慌乱,给叶修他们放了行。

“哦,以前给张大帅唱了次堂会。”叶修简单解释了名帖的来历,他说得轻巧,事实上却有些惊险,那日若非席上孙哲平故意透露了他是叶家长子,张大帅得知后有意攀附,不然叶修或许真成了张少帅的盘中餐也未可知。

白言飞没再追问,只让开车的亲兵再开快些。

叶修和喻文州一路想叫醒柱子,可那孩子从一开始嗯嗯两下到渐渐地没了反应。叶修只觉得怀里的孩子身体愈发冷了,看了眼喻文州:“恐怕不好。”

喻文州紧锁眉头,叹了口气,听丑班几个小的学徒说,大厅里的座钟上的指针还是两根并在一起的时候,说着指着座钟上的II刻度,说那会儿柱子就被赶出去了。而喻文州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四点钟了。

在秋雨里淋了两个钟头。

“都快冬至了……”叶修嘀咕了一句,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等见到穆勒大夫的时候,两人都知道,这孩子已经不行了。

果然,穆勒探了探脉息照了照瞳孔便皱起了眉头,即便如此还是认真检查了一遍,最终摇摇头,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两位老板,这个孩子已经……去天国了……”

叶修怀里抱着身体越来越冷的柱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戏班子里的孩子长不大的并不在少数,可叶修从未想过传习所也难逃厄运,虽说是冯老师父的错,可他们如何向他追究?他不过是照着老规矩那样做而已。

“冯老他只是做惯了老师父……”叶修冷不丁说了句,然后又沉默了。

白言飞小声问了句,要怎样的板。

喻文州说,这孩子才十六,普通的板就好。

白言飞点点头,说知道了,他去办。

于是又一片死寂,只有机械的轰鸣。

 

和这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柱子是个孤儿,除了原先的戏班和现在的传习所,便没有任何人认得他了。至于他来自何方,大家只知道他是苏北人,至于具体籍贯家乡,问了一圈竟然没人知道。

没人指责冯老,他只是老了,遵循着旧规矩,脾气更坏了,记性也更差了。

三日后,白言飞带着打好的东西来找叶修,叶修一看那板虽不是最好的,却仍是上成的杉木。叶修和喻文州都没说什么,只道了声谢。当日,传习所众人将柱子安葬。

冯老师父身体抱恙,却还是拄着拐杖出来,亲手给柱子烧了纸。

 

送走了柱子,叶修和喻文州却留了下来。白言飞也不便走远,站在一角打着伞,等着叶修他们。

“叶师兄,那张名帖难道是那时候的?”喻文州问道。

叶修笑着点头:“嗯。”

东北王张大帅唯一一次南下,孙家摆了三天宴席,戏班也连演了三日。叶修一唱成名。

“孙大少爷那会儿根本不知道我是不是叶家的人,只是看着那位少帅动了歪脑筋,他就在人家张大帅面前胡说八道……”谁知,孙哲平竟然误打误撞说中了。

喻文州叹了口气,当时他刚进戏班,一身的文人气,被师父打了不知道多少回,更别说登台唱戏了。那会儿唱小生的,是个叫吴雪峰的师兄,那位师兄唱了没两年,家里人来接,说是家里能过活了,不想让儿子继续干这下九流的营生,孙家放了他出去,之后便下落不明了。

“想想那会儿魏琛真是有意思,一边骂祖师爷不赏你饭吃,一边还偷帮着你。”叶修笑着看向那个刚刚立起来的小墓碑,上头的漆尚未干透。

“吴师兄的小生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现在,应该没在唱戏了吧?”喻文州忽道。

“嗯……”叶修也不知道吴雪峰去了哪里,信写了几封并没回应,如此也就断了联系。

“戏班里就是这样,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喻文州一脸看开了的表情。

“这孩子没什么天分,可是身上童子功不错,我之前还跟冯老讲,好给这孩子开开小灶了。”叶修对柱子的记忆有限,二十几个孩子,他每个都用心,可关注终归不能人人平等,他竭力搜刮着他们有限的相处。

“我只记得这孩子脾气一直特别倔,净丑合班那天我还说柱子这回适得其所了。”喻文州对柱子的印象更是淡薄,他总自忖并非官僚摆架子的人,一心想当好这个所长,可惜,自己对二十几个生徒的了解,还不及无官一身轻的叶修。

叶修拍拍喻文州的肩膀:“且不说咱们担着昆戏的生死存亡,咱们首先担着的是着二十几个孩子的身家性命!任重而道远啊!”

“叶师兄,咱们是无可奈何,您在梨园又是何苦呢?”

喻文州从未如此唐突,叶修被他问得一怔,随后苦笑道:“我就好这口儿,怎么办呢。”

偏偏这位世家子弟祖师爷赏饭吃,学了没几年竟是全行当精通,反观他一个不得不以此为继的人却怎么练习也不过是个半吊子——喻文州叹了口气:“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入梨园拜明皇帝为祖师爷。现在入了行,却也没能成大家。”

叶修顿了顿:“孙家班有孙家,传习所有韩家,其实我一路没吃什么苦头。每个行当又都遇到了好师父,只可惜我能学下来的有限。”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两人几乎同时对对方说道,说完,两人皆是一笑。

 

空中又飘起细雨,秋雨清冷。

叶修和喻文州往回走去,白言飞凑上前来请两人上车。喻文州见不远处黄少天还在那儿等着,便说想走走。叶修点点头,自己钻进了车里。

黄少天在见喻文州朝自己走来,缩了缩脖子,抖了抖自己一脑袋的雪珠,递了伞过去:“师兄,伞。”

喻文州伸手揉他脑袋:“没见你平日里也那么懂事啊!”

黄少天笑笑,却不似平时那样开朗,只低着头走路,两人也不说话,一路往回走。

黄少天犹豫了半日,抬头问喻文州:“师兄,等我死后是不是也跟柱子一样,没人记得我是谁,也没人知道我从哪里来?”

“傻子,师兄知道啊,你是广东佛山人,从小在杭州长大,你还是魏大师兄从王家班特地请来的小老板,咱们传习所最好的小贴旦。”

黄少天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来:“其实,我在王家班才待了两天,还没正式拜师呢……然后去孙府上演了个花神,就遇上大师兄,接着就变成孙家班的人了……最早我跟着个草台班子在外头卖艺,时常吃不饱,还挨了不少打!来了孙家班,还没饿过。对了,师兄,咱能不能别加‘小’字儿?”

喻文州笑了笑,拍拍黄少天的肩膀:“傻小子,别成天胡思乱想了。虽然我不信命,可是有些事,不得不信。”

黄少天又抬头看看喻文州:“不懂。”

“咱们回去吧。”喻文州紧了紧衣领,“冬至了……”

“我听之前那个师父说,清明冬至老天要收人的……”黄少天嘴快,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晃晃脑袋,“的确有些冷!”

“别之前那个师父之后这个师父这样叫,还是得尊称他为吕师父。”喻文州纠正他,早前的戏班师父常常打骂,黄少天总是不肯叫那人为师父。

“哦……是。”黄少天点头,吸了吸鼻涕,搓了搓红红的双手,又搓了搓红红的耳朵,“师兄,我希望咱们能一直留在这里,有吃有穿,还有师兄弟……可是,不能够,是不是?”

喻文州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快回去吧,我看你快冻僵了,生了冻疮还怎么演小春香。”

“师兄,我好久不演春香了!”黄少天抗议道。

喻文州笑笑,是啊,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春香了,现在已是台上的白娘子了。

“不知道大师兄过得好不好,也没见他来信。还有孙大少爷,二师兄……”黄少天一一细数着离开戏班的人,一边对着双手呵气,随后将冻红了的手揣进了袖筒里。

喻文州伸出一只手握过少天的双手,果然冻得冰凉:“你小子站雨里等了多久?自己不知道打个伞?”

“啊呀!忘了。”黄少天双颊也红了起来。


-未完待续,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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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