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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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 民国AU】惊梦(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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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一帆要成角儿啦!

-以下正文-

[会河阳]

 

清早,老夫人让人传话去,说前一日孩子们受了惊吓,白天就不演堂会了,大家休整一日,晚上再演,同时又让管家去挂灯。为此,管家将库中喜庆灯笼悉数翻了出来,在戏台上挂好,又为了应中秋的日子,挂了玉兔灯。老夫人午饭后出门看了一圈,点头说好:“今天天气也好,晚上一定能好好赏月。”

俗语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况且十五落雨,并没能赏月。即便已过了正节日,众人赏月的心思却仍是大热。

“这样的日子唱钗盒定情如何?”结束了午课,喻文州向叶修道。

叶修瞥了喻文州一眼,笑着反问:“有何不可?”

“好。”喻文州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句,让几个小孩去熨行头去了。

前一日拉下了好几出戏,才子佳人戏去了几出,留的是些满床笏之类的喜庆戏,为讨个口彩,安抚人心。

午后,老夫人叫人又给孩子们送了些点心过去,说是昨天小孩子们都受惊吓了,压压惊。叶修他们收下了,然后互相对望,这酥饼点心还能压惊?几人笑笑,规矩不能乱,便说,晚上演完戏才能吃点心。

晚上演戏并没有必须饿肚子上场的规矩,不能让人饿晕在台上,只是甜食黏嗓子,叶修可绝不敢让他们上台前吃这些甜点心。

 

传习所早早地安排了孩子们吃饭,特意嘱咐了管家少给些米饭馒头,吃多了台上不活络,结果桌上还是堆满了菜肴面饭。叶修他们自觉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小孩子哪管这个,见了鱼啊肉啊,撒开了吃。喻文州见状,趁孩子们只吃了半饱,便一个个叫了出去,外头消食去。

张佳乐转了转受过伤的手腕,笑道:“还真如师兄所说,是个‘恶婆婆’。”

叶修摇摇头:“他也是为了这帮小子好,不然上台翻不动跟头抬不动腿才是欺师灭祖,真的害了他们!”

张佳乐虽明白其中道理,可看着这群孩子喊饿,也觉得心里不落忍,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钻游廊底下吹风去了。

叶修习惯性地点了支烟,但一想晚上还要上台,又将烟掐灭了。他踱步走出小餐厅,往戏台去,站定在缀满了红色灯笼的戏台前,管家说自从搬进了这洋楼里,家里的灯笼就丢了大半,只留了一些过年喜庆的灯笼,几乎都是红色的,为这个戏台定的灯笼还没做好,只好拿这些红灯笼充数。叶修忍不住啧啧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娶亲呢,挂那么多红灯笼。想着,往后台走去。

台上黄少天正带着卢瀚文合练盗仙草,卢瀚文还小,身形都是小孩样子,此时穿了青蛇的行头,裙摆拖曳在地,喻文州拿着针线上台收拾了裙摆,示意二人继续。叶修笑着摇摇头,这厮还会女红。

黄少天带着卢瀚文退回后台,便叉着腰对那小子道:“刚才你又唱错了!今儿晚上不准出错啊!”

“哦!”卢瀚文郑重地一点头,头上珠钗抖落了一个。

“要说是,不要说哦。”这口气不知跟谁学的,师兄当得有模有样。

于是,卢瀚文又郑重地说了句:“是,黄少!”

叶修正端着碗茶,听到黄少天和卢瀚文这番话,一口茶呛进了气管里,咳嗽了半天。一抬头,只见黄少天他们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他只好摆摆手,让他们俩去歇着候场。叶修这半日才止住了咳,返回梳妆台前又灌了一碗茶。这个卢瀚文是喻文州逃难路上捡的,谁料他捡了个宝,只要倒仓不坏了声音,说不定比黄少天那小子还更适合武旦,而且年纪小,没有任何坏习惯,比那些油条了的还要好教。叶修放下了茶碗,起身松筋骨去,。

 

由于不是八月十五,老夫人特意来通知这台戏不必应景来演,还吩咐加了些贴旦戏,说是这些小丫头的戏俏皮有趣些。

于是,叶修招呼了乔一帆到一边,嘱咐起来:“老夫人加了本红娘戏,就你了。上台就按你平常在家练的样子,千万别害怕。”

乔一帆深吸了一口气,却忘了吐气,憋红了脸。

叶修笑,伸手拍拍一帆鼓起的腮帮子:“傻小子……吐气儿!”

乔一帆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呼了口气,随后更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头都勒好了,别挠了,去台上走两圈,不怕了再下来。”

乔一帆依言上台,开了开嗓子,唱了几句。之前在王家班,他的确学了几年的戏,只是一会儿小生,一会儿小旦,折腾来去,哪个都没能让师父满意,也就几乎没让他上过台,最后还沦落到去当司笛。被孙家班要去的时候,也是因为他曲笛吹得好,而孙家班正缺司笛。

谁想这一年来,他阴差阳错地上了台,唱起了旦角儿,正旦、贴旦都学着,老旦、刀马旦等等也都顺带要练。叶修对他并不算严苛,常说不是青瓜蛋子,不必教得太细,很多指示点到为止,但乔一帆却常常却因为一两句提点便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前几年学的昆戏都是学假了的。

叶修看着乔一帆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走上台去,上了台还在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儿。叶修笑笑,这小子童子功扎实,之前是选错了行当,才没显出好来,现在正是有些眉目的时候,只是还差那么点儿意思,需要有人推一把。

“《佳期》是一出极重的六旦戏,几乎全靠红娘一人。”叶修看着乔一帆在台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便也上了台,在他身边说戏,“《十二红》这一曲就要唱一刻钟,可见这一曲的重要……”

乔一帆听着叶修说戏,渐渐没有刚踩上戏台时候的紧张。待他再从台上下来,已是笑意盈盈了。

喻文州在台下见了,心中嘀咕,这位叶师兄要是去摆摊算命,也能混得不错。

 

天色愈深,院中彩灯掌起。韩家上下用毕晚餐,下人们扶着长辈们入园,各级武将也陆续进园,在戏台前坐定。冯老师父已换了衣服,亲自上台串戏。

鼓点声起,出将入相又是戏一场。

开场就是新入传习所的包荣兴,冯老师父刚教了他一出《十五贯》,他一个人在台上,仿佛是演了个十人大戏,虽不十分工整,却万分有趣,台下笑得前仰后合,算是开了个好头。

接着便是传习所里但凡能唱能演的都一一上场,将平日演练在台上展现。

叶修站在后台,看着孩子们上台下台匆匆忙忙,不禁唏嘘,一年前还没几个能开口,一年过去竟有大半能上台了,想着,便回头看了眼正在给黄少天和卢瀚文说戏的喻文州。喻文州抬头便看见叶修看向自己,问道:“师兄,有事?”

叶修只是忽生些感慨,便摆摆手:“没事儿,就是看着这帮小子也算是一年速成了……对了,张佳乐呢?”

张佳乐非要演《夜奔》,此刻正在倒换行头,听见叶修叫他,便应了一声:“叶师兄,这就好!”

喻文州叹了口气,低声说:“二师兄要演《夜奔》。”

“由着他吧。”小师弟递了朵鹅黄色的绢花,叶修摇摇头,在盒子里取了朵更俏皮的粉色,伸手插在了耳鬓,一时间又成了台上的崔莺莺。

 

张佳乐换好了衣服,匆匆上台。昆曲行当里有句话叫:“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夜奔》唱工讲究,身段繁复,几乎一字一身段,真不好演,这个传习所里现在能演好这出的大概只有张佳乐一人。只是中秋佳节,上演如此悲戚怨怒的折子,到底不妥。奈何张佳乐执意要演,叶修便让喻文州写在戏单子上递上去了。谁想韩老夫人和韩文清一出戏也没改,原样没动地批了下来,这出《夜奔》自然在其中。

张佳乐状态奇佳,一处不错,处处精彩地唱完了《折桂令》,此时他所饰林冲已唱至《得胜令》:“望家乡,去路遥,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她、她那里生死应难料。呀!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幼妻室今何在?老萱堂恐丧了。劬劳!父母的恩难报,悲号!叹英雄气怎消?叹英雄气怎消?”英雄好汉心中忧愤,唱腔高亢悲壮,身段极其繁复,连撩起帘子一角偷看的叶修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幸而张佳乐基本功十分扎实,直到唱完,大步下台,叶修才舒了一口气。

喻文州在叶修耳边悄声道:“这下,是真留不住了。”

“就让他去当他的豹子头吧!”叶修也叹了口气。

台下叫好声不断,尤其是酷爱武戏的白言飞索性起身鼓掌,其余将官也都大声叫好起来。

叶修看着张佳乐走回后台,拍拍他的肩膀:“传习所有我和你六师弟呢。”

“嗯!”张佳乐猛地点了点头,眼泪却从眼角飞了出来。

叶修笑笑:“今儿这出像个大角儿的样子了!张老板,去歇着吧!”

张佳乐听罢,便告了假,往屋里去了。

 

《夜奔》之后接着《佳期》。开场的张生《临镜序》,这段唱腔身段极雅极美,喻文州不敢让二路小生上台,亲自上了台去演张生。

既然喻文州演了张生,叶修自然是崔莺莺。

乔一帆一边候场,一边在后台局促不安,这出戏喻叶二人上场只为衬托他一个红娘,加之刚看完了张佳乐的《夜奔》,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哪知张佳乐投军之心,只怕自己技不如人,更被凸显得笨拙。叶修发现了他的局促,安抚道:“他是林冲你是红娘,怕什么比较?只管按平日的样子演,这段《十二红》全传习所,除了你没人能唱得!”

崔莺莺随着“小姐看此地”一句念白,上了台。

乔一帆上台前,脑中尽是叶修的话:《佳期》是一出多被用于练习六旦手眼身法步的基础折子戏,类似于《思凡》,可是基础,却不简单,反而十分难演出好处来。乔一帆此时想起叶修所说,红娘不是十三四岁的小春香,俏皮懵懂,而是个二八少女,半懂不懂,既想成其好事,又朦胧羞怯,要多些柔美娇媚。

乔一帆长出了口气,随着鼓点跟上了台,亮相。

张生与莺莺双双入了房门,红娘被关门外,被紧闭的房门敲痛了脑门,“呀”地一声忽地开了窍,原是他二人欲行鱼水之欢,自己却在门外叫他们开门,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十二红》起:“小姐小姐多风采,君瑞君瑞济川才,一双才貌世无赛……”

叶修退至后台,继续看台上红娘。

“瞧瞧,”叶修向着喻文州笑道,“一年都不到,就能唱《佳期》了。”

喻文州也笑:“这哪里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司笛。”

夜露深重,红娘强忍寒凉,十五六少女春情萌生,情窦初开,羡于张生莺莺情投意合,只得“咬定罗衫耐”,手上汗巾舞动,春意内敛,点到为止。

叶修点点头,向着喻文州又道:“他演的这个红娘特别不邪乎,单纯娇羞得很。”

“嗯,唱腔高低抑扬有序,嚯腔、顿腔用得也很对。只是这身上动作好像和之前师兄演的不一样,他完全按师兄教的身段来的?”

叶修摇摇头,这场戏身段讲究、繁重,照样学下来本就不易,而此刻台上所演好多细节都是一帆自己想到的,一一问过叶修才敲定了:“他自己动了不少脑筋,字斟句酌每个眉眼动作都来问过我。他不比我更像十五六岁小姑娘?”

“真是难为他。”喻文州理了理戏服。

“这孩子很能举一反三,台下是谨小慎微的乔一帆,上了台春香红娘都自成风格,只要一直唱下去,前途未可限量。”叶修又笑了笑,“又到咱俩了,上台吧。”

《佳期》一折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惊喜,乔一帆才唱完,韩老夫人立刻请管家来打赏。

随后黄少天和卢瀚文上台演《盗仙草》,两组人马一上一下,黄少天悄悄对着刚下台的乔一帆竖起了大拇指。

乔一帆迷迷糊糊地下了台,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台上那个活泼伶俐的红娘,瞬间变回了台下小心不安的乔一帆。

叶修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今儿不错,下回咱们演《思凡》。一帆也要成角儿了!”

乔一帆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那夜的戏台最终以喻文州和叶修的《钗盒定情》一折收尾,落幕时已是深夜。

韩老夫人精神奕奕地看完整台大戏,看罢还意犹未尽,被家中小辈劝去歇着的时候,还一路嘱咐,千万留传习所众人多住一夜。

传习所众人退回卸了妆,有几个年纪小的,已趴在箱子上睡着了。

喻文州叹了口气,一个个拍醒了,让众人抬好了箱笼,回房睡去。一行几十人昏昏欲睡地往白色的洋楼里走去。

叶修回头看了眼古色古香的戏台,又看了眼西洋的小白楼,见韩文清仍独自站在院内插着手,看着戏台发呆,便示意地笑笑。韩文清也点头致意。叶修回到屋内,卸了妆,换上了长袍。下人来请他们去吃些东西,叶修推说累了,没去吃。身体虽疲乏,人却不自觉地站到了窗口,望向院内。戏台上的红色灯光透进窗来。

戏台下,韩文清仍站在那里,痴痴望着。下人们不敢熄灯,只得垂手等着。叶修摇摇头,往楼下走去。

“韩将军,戏都散场了,怎么还站在这里?”叶修笑着,向韩文清走去。

“叶老板。”韩文清回头道,“昨日让诸位受惊了。”

“这世道,没遇上些事那才是怪事。”忙碌一日,久站不耐,叶修自己找了张八仙桌坐了下来。

韩文清坐到了他身旁:“喝茶。”

叶修见他刚坐下便有下人递了热茶来,想着果然是大家风范,接过喝了一口,是香甜的桂花茶。叶修这才发觉院子里多了几株丹桂,中秋时节,飘着浓烈的香气,和着茶碗里被蒸热的香气,相得益彰。叶修想起了前几日王姨忙活的那几瓶糖桂花,越发明白了。这几日忙着堂会,叶修也未曾有心思细赏韩公馆的后院。长久没来过,果然是大大不同了。叶修回顾四周,张望了一圈。后院里花花草草多了不少,且不同于前院西洋式的左右对称的设计,是小桥流水依势而建的中式设计,加之雕梁画栋的戏台子,此刻在红灯笼的映照下,看着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味。

叶修开口赞叹后院的雅致。

韩文清点头道谢,思忖半日,话到嘴边,却也没再说院子。

“今早接到电报,大帅南下作战,久战不利,要调韩家军赶赴徐州支援。”韩文清饮了一口浓茶,说道。

叶修“啊”了一声,怪不得了,昨日的闹剧怕是那位狗肉将军故意为之,为的是趁此时机来敲山震虎,试探韩家军众人。叶修点点头,道:“对了,我那位二师弟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如此次南下就让他也去见识见识吧?”

“好。”韩文清点点头,那出《夜奔》也让他看出了张佳乐的心思。

“老爷,现在要不要熄灯。”此时,管家掌了一盏煤油灯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又凑过来低声问道。

“熄灯吧。”韩文清说道。

管家手一挥,下人们便忙碌起来。戏台上的红灯笼渐渐熄了,飞檐斗拱终究归于夜色。

韩文清仍坐着不动,叶修便笑问道:“这戏台只有戏台没有看台啊?”

“并非故意为之,只是尚未完工。”韩文清道。

叶修笑笑,这哪是没完工,这是压根没开工啊!叶修不再问,另起话头道:“韩将军,今夜的戏还合心意否?”

“那个演红娘的乔一帆让人眼前一亮。”韩文清回头道,此时红灯笼已熄,只剩月色皎洁,透亮的月光下叶修脸上神情模糊,五官却好似更清晰了,韩文清一时看入了定。

叶修见他晃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韩文清收了心神,叶修才道:“是啊,那个小子的确是出人意料。”

韩文清自觉失态,看向上空:“月圆之夜,却没好好赏月。”

叶修也抬头看天,一言不发,月圆之夜,却又是离别之日。

-未完待续,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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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