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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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 民国AU】惊梦(46)

青年将军韩文清 vs 昆曲名旦叶不修

前文在合集里~~

清晨约个会。


-以下正文-

[集贤宾]

 

那晚浓茶作祟,叶修翻来覆去熬到半夜都没睡着,坐在床沿上抽烟。屋内登时烟雾缭绕,如置仙境。叶修终于被自己摆下的迷雾阵呛得出逃,踱到底楼的花园正门廊下,继续快活似神仙地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口中轻哼着即将上演的戏,不时从兜里找出钢笔,在一本揉得卷边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不知不觉东方已现鱼肚白,韩文清的车灯照亮了正门的水泥路。

叶修熄灭了手里的烟,转身往里走去。

“叶老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才没走两步,就听见韩文清刻意压低的声音。

“喝了点绿茶,一熬就熬过睡劲儿了。”叶修停住了脚步,压低声音回道,“倒是韩将军,一大早才得回,辛苦了。”

虽因事情冗繁,整日整夜不得休息,可韩文清还是问了叶修一句是否可一同散散步。叶修笑道,韩将军一夜未曾阖眼怎有闲情散步。韩文清不答,只伸手示意了个请。

叶修抬腿往后院花繁处走去。

两人绕道芍药圃前,芍药在花圃中迎着微弱的旭光,轻轻展开,半含露珠半含月。

远处有初升的太阳,头顶还有浅白的月亮,皆是冷冷淡淡的。叶修忽然想起了孙府院中借月色共步的场景来,月明星稀,晚风清幽,两人也是这样相伴而行,一路却是天南地北诗文曲艺无所不谈,不似今日冷淡。

相识两年,聚少离多,叶修一向以为韩文清是个不必多说的人,自然会懂,所以从不多说。至于为何会这样以为,叶修自己都不甚明了。

在这世道里,朝夕之间就会有大变故,例如当年的江南称霸的孙家,几乎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韩家军的千里驰援都没来得及发兵,孙家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叶修对于在传习所能消停几年没有明确的预估,只是他心里明白,终不得长久。

他却始终不敢轻言自己放得下。

戏台在不远处,晨晖之下染了金光,那无人的高耸戏台,犹如一座牌坊,立在当下。叶修摇头轻叹。

韩文清走在叶修身后,看着他一路沉默,长吁短叹,还无意中取出了烟来却不点燃,只捏在手里继续思索,便也不说话,默默地跟着他在清晨冷清的后院中踱步。

等叶修恍然发现手上捏着烟卷,只是没点燃的时候,抱歉地笑笑:“我走神了。”

叶修所思所想,韩文清虽不知道,但能明了。

韩文清请叶修在院中凉亭坐坐,叶修摆摆手,说是早上露气重,坐得湿乎乎的反而尴尬,于是二人站在亭中叙话。

“孙大少爷到底怎么回事?”叶修不大相信白言飞转述的所谓那个报社提前听到风声转移了的说法,趁机问道。

“新杰提前安排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韩文清言简意赅,并不居功。

“怪不得,我说怎么就能毫发无损。”叶修将卷烟塞进了烟嘴。

韩文清从口袋里取了个火机,替叶修点上烟,院中一阵风吹过,烟丝燃成火红色。

叶修吸了一口烟,才道:“上一回见着张佳乐的时候,他说孙大少爷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手上长了冻疮,背脊都有些佝偻。可说完了,又说大少爷过得很好,很平安,要我们放心。这家伙,撒谎都不会!”

“那之后我倒是见了他几次,每次见面就找我请他吃饭,还必定挑最贵的。”韩文清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拿起了笔杆子,他不肯说。不过大孙仗义,不跟我打听我这边的事,我也就不去过问他的事情……在我眼里,他倒仍是那个孙家大少爷,只是身上少了纨绔之气。”

叶修笑笑:“孙大少爷我倒不担心他饿死。倒是孙家班那位大师兄呢?有他的消息么?”

韩文清道:“特地派人去过杭州,那里也有些变化,魏琛已经不当警察了,孙府裙房那一圈儿说是住进了个绍兴戏的班子,那个戏班请他去帮忙当个教习,他就仍住在你们师兄弟住过的屋子里教一群女孩子学戏,倒也安稳。”

“哟!他倒是掉进花丛中了!别看他总是一副人间不值得的嘴脸,实际上是个想不开并且念旧情的,师父的墓在那儿。”叶修知道韩文清一直看不上魏琛,觉得他太圆滑世故。

韩文清点点头:“他要是早改花脸就好了。”

叶修也点头,想起了孙家花园中魏琛演的最后一曲《寄生草》,不由感慨:“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那天他闹别扭,明明旧伤复发铁定唱不了武生,却硬是要演一段儿景阳冈,结果师父让他上台唱这曲《寄生草》,他可是带着一肚子怨气呢!”

“那日的这支《寄生草》我倒还记得,有些历经沧桑的意思。”

叶修笑笑:“这家伙还真是历经磨难……他从小被人扔在慈恩堂里,那慈恩堂不过是当地地方官敛财的手段,里面的孩子照样衣食无着,备受虐待。他七岁的时候亲眼看到亲弟弟被活活饿死,就一个人逃了出来。被师父捡了回去。他是师父一手带大的,所以他说自己不知父不知母,只知有个师父。可论起跟师父怄气,也是他最厉害。

“他最早的时候是唱小生的,他长得粗,并不像个书生,但那会儿孙家班行当不齐,他的嗓子又清亮,就专攻了小生。我到孙家班的时候他还是小生,那会儿上台都是和他演夫妻。有一回他跟着师父去南方收学徒,买了几个小孩子,那几个最终都没成,不过那回还带了个当时已经不小了的喻文州回来。师父收文州进班子,就是为了多备一个小生,所以魏琛刚开始还给他脸色看。不过这家伙刀子嘴豆腐心,也没真欺负过他。说实话,即使没有喻文州,孙家班的小生也不会是魏琛……

“这家伙倒嗓比谁都晚,就在大伙儿都以为他不会变声了,他却坏了嗓子,再要改行年纪也大了。那大半年里他胡子也不刮,邋里邋遢,还学会了喝酒。没钱买酒的时候,就去孙府厨房里偷酒喝,要不是孙大少爷让人睁一眼闭一眼,他非被厨房里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打废了不可。就在他倒嗓的那一年里,喻文州进步神速,我在台上就几乎没再和魏琛唱过戏了。咱们这大师兄啊,是不得不改行的。论他的长相身形,大花脸最合适。他死活不乐意,自说自话去练武生,把师父气得不行。孙家班里武生早有张佳乐,为了让他多上台,佳乐还帮着他说话,偷偷把师父不肯教他的东西转授给他。大师兄好不容易在武生这行当里重新站稳了脚跟,偏偏又受了新伤……

“现在这样,或许未必是件坏事。”

魏琛这位大师兄的上半辈子也是十分不顺遂。

“梨园之中多是像大师兄这样无依无靠,除了唱戏身无长物的人。”叶修吐了一口烟圈,魏琛的油滑,不过是小人物的自保罢了。

韩文清不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但是对于戏班里的真实情况,却并不了解,更不清楚孙大少爷那样脾性的人,管出来的家班也有这些不足与外人道的事情。

芍药迎着升起的日光渐渐绽开了花朵,淡淡的香气在还未散尽的晨雾中氤氤氲氲。

“听说母亲希望你能排《怜香伴》?”韩文清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问道。

“嗯!”叶修点点头。

“排全本恐怕耗时良久吧。”韩文清说道。

“嗯……”叶修又点点头,“我挑了几段,编成折子戏。”

“劳驾。”

“既然是老夫人所托,一定尽心。”叶修笑笑。

韩文清却摇摇头,想了很久才道:“其实,这出戏不是母亲选的,是我生母的遗愿,她生前一直想要亲自把这出戏改编上台。”

叶修回头看了看晨光之中被染了金边的韩文清,面部表情虽看不清楚,但脸上愁容却是藏也藏不住。叶修又想了想《怜香伴》里的故事,忽然顿悟般地猜到了老夫人和那位姨太太之间的纠葛,一声叹息。

韩文清从口袋里摸了一包从南方带回来的粽子糖,塞到了叶修手里:“前两天忘了,说是润喉极好,权当零嘴。”

叶修想了想,怕是这位大将军把桉叶糖和粽子糖搞错了,粽子糖哪来润喉之功效。叶修也不戳破,笑笑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这包糖被韩文清贴身带了几天,糖已被体温融化,互相黏连,叶修费力地扯了一颗下来,扔进了嘴里,松子的苏润、玫瑰的芬芳、糖果的甜美在口中散开,回味了半天才说道:“唱戏的人都不敢吃甜食,我在苏州的时候见过,却没买来吃过。”

韩文清一时忘了甜食黏嗓子,用嗓子的人都避之不及,心中有愧,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懂这门道。”

韩文清的生母曾经也是梨园中人,他此时才忽然想起,生母极少吃糖,一时竟感慨起来。

“偶尔一两颗也无伤大雅。”叶修不挑食,酸甜苦辣咸都能吃得,唯独不爱杯中物。

两人在亭子里又站了一会儿,韩文清未见过叶修他们修改之后的新戏,便以此为话题聊了几句。叶修也不想卖关子,便将修改细节一一讲解,讲至妙处韩文清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便会显出喜色。

直到早起扫院的家丁见到军服未除的韩文清和叶修站在亭中,低着头过来请安。韩文清摆摆手,让他忙去,才发觉天已大亮。他拿出怀表,低头看了看,终于说道:“叶老板,先请回屋用早餐吧。”

 

亦被请到大餐厅一同用早餐的喻文州见到韩文清和叶修从后院里一起回来,不禁讶异。两人也不解释,笃定在餐桌边坐定,继续刚才未尽的话题,说着新戏的趣事。

等韩文明扶着老夫人来了餐厅,韩文清一声令下,齐齐动了筷子。

餐桌上极为安静,叶修草草吃了饭,心里记挂着《怜香伴》的折子戏,一等老夫人吃完了上楼,便匆匆告辞,到楼上翻书去了。

喻文州和韩文清更是生分,也跟着叶修告退,转身去了客房。

此时,张新杰和林敬言一同进了餐厅。林敬言见韩文清已吃完了早饭坐在桌边读报,便看看怀表,笑道:“韩将军今日早餐用得早了些啊。”

韩文清也看看怀表,的确比平时更早。

张新杰从不熬夜,但也听说韩文清拉着林敬言研究本地布防直到凌晨,此时见他眼中布满血丝,便低声说道:“军座应当保重身体。”

韩文清揉了揉太阳穴,才觉一夜未睡的确有些头重脚轻。

张新杰和林敬言也坐下喝了几口清粥,韩文清才叫他们进书房。

“今早接淞沪电报,上海的周家私下抛来橄榄枝,说是希望能为韩家军添些冬装。”张新杰拿着一早取来的电报说道。

“上海的周家,好像是……红色资本家……”说出这个词来,林敬言不胜别扭,他在青帮的朋友对江南的事情还是消息快一些。

“谢他们好意,东西一概都不能收。”韩文清道。

“属下明白怎么回复了。”张新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钢笔,在纸上写道:“感谢贵司好意,国军自有定制,不便多取。”

“老林,白副官临走前都和你交接清楚了吗?”韩文清转而问林敬言。

“都清楚,基本还是那些关节,属下会去摆平。”林敬言原本都“退伍”了,可惜天下不太平,韩文清让张新杰把他劝出来了。他在青帮的人脉使得很多原本不方便的事变得方便起来,尽管有些手段并非韩文清本意。

韩文清不再细问,点点头,听他报备事务。林敬言那不紧不慢的性子,将待处理的事情娓娓道来,会办的就按自己的想法说了,不会办的有的遵从了韩文清的意思,有的听取了张新杰的建议,一一记下,讨论完了说了句属下去办事了,退出了书房。

林敬言是个办事牢靠,平时不乱打听的人,也是韩家军里难得的慢性子。七八年前韩文清南下去探望孙老将军,路遇正在跟人火并的林敬言。他孤身一人,赤手空拳,与十几个提着砍刀混混对打,拆招之间渐渐不支。韩文清不是路遇不平视而不见的人,出手帮他脱了险。林敬言方郑重道了谢,转头却又向素不相识的韩文清借人。韩文清本欲拒绝。林敬言便解释是堂中有人反水投靠日本奸商买鸦片,老大不肯却被暗杀,为了给他的老大报仇,特此借兵。韩文清看他重情义,竟真的借了一队人马给他,只是不允许他们带枪,便衣去助林敬言。

三日后,林敬言来还人,还带了一队上百人的弟兄。高高瘦瘦的林敬言跪在地上谢韩文清出手相帮之恩,要投靠于他,说是想要好好地打仗,不再混江湖。

韩文清劝林敬言和他的弟兄们留在江南,没想到林敬言拍着胸口说,韩将军要是不信他的人,弟兄们就地遣散亦可,但他是跟定了救命恩人的。于是,林敬言和他的一百壮士竟真留下了。

林敬言除了身上偶尔有些混青帮时候留下的痞气之外,还算是个老实人。韩家军多是些留过洋的公子哥,林敬言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粗人一路军功赫赫成为副将,也算是韩家军中独一无二,后来为小辈们留位置,自己要求“退役”去,此刻韩家军危急时刻说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二话不说地回来了。

韩文清和张新杰在书房里直讨论到下午,下人来请了几次午饭,韩文清让张新杰一人去吃了,自己却仍在书房中忙碌。

午后的渐渐燥热起来,老夫人派人煮了酸梅汤送来,韩文清仰头喝了,初夏些许暑意便在这放了碎冰的酸梅汤里消散。

等急件都处理完,韩文清让张新杰回去休息。张新杰临走前提醒他午餐未进,要当心身体。不一会儿尹管家特地进书房来,韩文清终于在他的劝说下吃了几口龙须面。

 

下人收走面碗的时候,韩文清看了看怀表,已近下午四点。他披上了薄军衣,往外踱去。

后院之中叶修正领着传习所的孩子们布置戏台。

韩文清看过这出戏的初演,知道故事大概,也听了叶修的修改细节,这会儿却没看出来他们在布置什么场景,便走近了观察。叶修专心于舞台上,头也没回。倒是喻文州细心,看见了台下的韩文清,随后暗示了一下。叶修往台下看了一眼,也没停下,回头继续和师父师弟们布置。

喻文州对黄少天低声说了句,黄少天便笑呵呵地下了台,去跟大金主打声招呼。

“韩将军,怎么得空来看我搭台子啊?”黄少天是个胆子大的,上前便没大没小地套近乎。

韩文清知道这家伙年纪不小,只是脸上不挂相,还像个孩子似的,便跟哄小孩子一样笑道:“你们这是要搭个实景?”

“这我不能告诉您,师兄说要保密。”黄少天表情小小得意。

台上搭了一座桥。

“这么多工事,怎么不去请尹管家帮忙?”韩文清见台上人忙得大汗淋漓。

“这么点儿小活儿,咱们几个还都做得。”黄少天笑笑,“真的不必麻烦尹管家,他天天也够忙的了!这不也快弄好了。”

“嗯……对了,少天你在戏里演什么角色?”韩文清仿佛心情不错。

“我当然是演那个将军。”戏中有一男一女两位将领,显然黄少天演的是那位巾帼英雄。

韩文清笑笑,从口袋里摸了烟出来,却发现还有一颗包在牛皮纸里的粽子糖——漏网之鱼。他递了糖给黄少天。

黄少天惊讶地接过了糖果,却不舍得立刻吃了,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

韩文清看了眼,想着这个大大咧咧快快活活的小子,却是个居安思危的,哪像某位仁兄,天塌下来也不甚着急,只管昆戏的痴人。

叶修从台上下来,走到韩文清身边站定抱拳玩笑道:“有失远迎。”

黄少天适时说了句我去帮忙,随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韩文清见叶修又是一身破布长袍,叹了口气说道:“过会儿让尹管家找几个人来帮你们吧。”

叶修点了支烟:“不用,都快好了。明儿开始我让他们上台走两圈去。”

“上次看这出戏的时候,说戏名还没敲定,这回定了么?”

“上回是孙大少爷临时起的,叫《玉树后庭花》,我嫌累赘,读着不方便,喻文州说挺好,的确是他写的东西。这回就不改了,仍用这个。”孙大少爷常说自己不会舞文弄墨,可家塾之中十数年诗书到底没有荒废,倒也点题。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韩文清叹了口气,亡国之音啊……


-未完待续,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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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