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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 民国AU】惊梦(15)

青年军阀韩文清 vs 昆曲名旦叶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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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台下十年功

本周估计可以二更

[泣颜回]

 

韩文清从叶修处回去,竟一夜未能阖眼,清晨才和衣躺下不过一刻钟,张新杰便有急事来报。

韩文清揉着眼睛撑了起来,只见张新杰以急躁的语速汇报:“今早急报,说孙大帅在闽地暴毙,死因不明。”

“孙哲平呢?”韩文清坐直了身体,接过张新杰递来的茶。

“孙大少爷果然是一路北上,想要投奔将军而来。”张新杰回答道,“在长江一带又断了联系,已派了几百人去找了。”

“他身边还有多少人?”

“恐怕是孤骑脱逃,身边至多也就几个心腹。”

“年前还在他家喝酒听戏,年末就……”韩文清摆了摆手,“先别跟叶老板提及此事。”

“末将明白。”

 

是日午后,韩老夫人叫人杀了几只鸡,要人送去别馆,让王姨熬鸡汤给孩子们喝。

韩文清跑去后厨,让身边的亲兵一人提了两只鸡,亲自开车往别馆去。

叶修见着韩大将军带着人提着拔了毛的公鸡走了进去,笑得前仰后合:“韩大将军,什么时候还当起了炊事兵了?”

韩文清不语,示意那两个亲兵把鸡送去厨房,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摘了手套,不说话。

叶修从王姨手上接了热茶,放在茶几上:“韩大将军,喝茶。早上张副官刚刚送来的凤凰单枞黄枝香。”

“叶老板很懂茶啊!”韩文清小有些诧异。

“不懂,喻文州说的,我喝着只是为了解渴,多好的茶也是暴殄天物。”叶修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茶还挺好喝,还好闻。”

“这茶有黄栀子花香蜜韵,因而得名黄枝香。”韩文清虽是武将,但韩老夫人对吃穿用度颇为讲究,耳濡目染,他对这些也并非全然门外汉。

“没想到将军还研究这些。”

“我只是听母亲说过,我对茶无甚研究。”

“早上来的张副将倒是很有研究,和喻文州聊了一个钟头的茶,听得我头痛。”叶修笑笑,“不过,韩将军这会儿来得不巧了,我们马上要练午课了。”

“这会儿倒是午后暖阳。”韩文清看了眼外头的大太阳。“去忙吧!”

喻文州把一群孩子招呼到了院子里,生旦各分一边,叶修便也跟了出去。

“你们两个人这就算当上师父了?”韩文清披了件外套,走了出来。

叶修仿佛已入定,毫不在意韩文清,看着那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走圆场。

叶修从手中盒子里取了柄用惯了的折扇在手,却发现扇子不知被哪个调皮捣蛋的弄坏了。

“文州,你的扇子借我一用。”叶修对喻文州道。

喻文州拿了他的小生所用的折扇递了过去。

“这一幅水墨画看着就不像杨贵妃啊!”叶修笑笑,“你们几个歇歇,今儿教你们一段小宴。”

喻文州在另一边叫了学生角的几个也一起来听。十几个孩子围在叶修身边,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只有黄少天嘀咕了一句:“又不交打戏啊……”紧接着被喻文州瞪了一眼,收声躲在一角。

“今儿就交泣颜回一曲吧……这个……说戏这事还是让你们六师兄来吧!”叶修招手让喻文州来讲。

喻文州笑着摇摇头,走到中间:“长生殿前几日我已经同你们讲过了,小宴又称惊变,这一段是杨贵妃三千宠爱于一身,殿中她一人独宠,高歌一曲。此时酒过三巡,贵妃为唐明皇歌舞,舞至一半,贵妃请了明皇共舞。贵妃心中自得,甚是甜蜜。这曲唱完,便传来了安禄山兵变的消息。所以在唱泣颜回这段要极尽奢华甜美之能事,才能衬托兵变之时的惊恐。”

叶修装了水袖:“讲得凑合啊,这里这段儿唱,唐明皇和杨贵妃喝了几杯酒,便请她歌舞助兴,杨贵妃此时三千宠爱于一身,正是春风得意时,半醉半醒地歌之舞之。我先从头到尾唱一遍啊……”

叶修打开了折扇,亮了个相:“花繁,秾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璨,新妆谁似,可怜飞燕娇懒。名花国色,笑微微常得君王看。向春风解释春愁,沉香亭同倚阑干。”

这段唱雍容华贵,载歌载舞,一个回眸、一个云手、一段碎步,无不是国色天香,手中纸扇虽绵软,却仍不失柔韧劲道。

叶修一遍唱完,字斟句酌地教起了吐字和唱腔:“这里有个小橄榄腔……这里要偷偷换口气,气息存在肚子里,沉到丹田里。”

叶修说着,却瞥见韩文清悄悄出了门,等他细讲完身段,又见着韩文清走了进来。

“杨贵妃的身段要比杜丽娘大一些,这可不是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了啊,这是贵妃,此处又是她正为帝王歌舞,动作里更要有些翩翩起舞的感觉。”

瞥见黄少天在走神,叶修回头道:“少天,你学会了?”

“这段早会了,我要学刀马旦!”黄少天嘟着嘴。

“一帆,你来。”叶修不跟少天多话,反而招呼乔一帆到院子中间,“文州,来一下唐明皇。”

乔一帆虽是按着六旦来培养的,但为了给他开嗓,叶修却一直在教他正旦的戏。

“我……”乔一帆习惯性地想推脱。

“昆曲的任何行当都不能专攻一行的,你看你们六师兄小生唱得最好,老生、花脸也都没放下,你不能学了六旦就只演六旦。”叶修耐心开导。

乔一帆从叶修手里接过折扇,走了过去。

一曲唱完,喻文州看着叶修得意的表情,也笑了笑。

一帆唱完,又有几个孩子一个个地站起来要表现一番,最后连死活不肯唱文戏的黄少天都和喻文州合演了一遍。

 

只教了这一曲,天已黑了。

 

王姨招呼众人进去吃晚饭,孩子们见喻文州点头让他们进去,看着韩文清、叶修、喻文州依次进了屋里,才一窝蜂地跑了进去。

孩子们在喻文州的招呼下一个个去擦脸擦手。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韩文清拉了叶修到一边,塞了个盒子在叶修手里。叶修打开一看是一柄烫金国色天香图折扇。

叶修笑道:“这扇子倒是正适合杨贵妃,扇面有劲道。又送我了?”

“是。”

叶修笑笑:“这看着不是旧物啊?”

“刚刚开车去买的。”

“好,我收下了。”叶修不再客气,拿着折扇,放回了屋里。

并没人特意留韩文清吃饭,他却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餐厅里,叶修看着他忍住笑,对喻文州说了句:“吃饭吧。”

喻文州便让王姨她们上菜。

“王姨,明日腊八,腊八粥的食材都有了吗?”韩文清一边喝着鸡汤,一边问道。

王姨一边继续往桌上上菜,一边笑道:“大少爷,早就备好了,老夫人前几天就叫人送来了。”

叶修看看韩文清,又笑:“韩将军,管家前两天就送来了,还送来了吃不完的东西。学戏的人啊,不能这样胡吃海喝的,等一个个脑满肠肥的,上台还能干吗?说相声去啊!”

韩文清夹了一筷子菜在叶修碗里:“母亲心疼孩子。”

韩文清吃了一会儿,看了眼怀表,便站起身来,告辞要走。

叶修起身送了他到门口:“韩将军,以你看来,这几个学旦的孩子哪个好些?”

“论天赋,还是黄少天那小子,只是太活泼了些,正旦未必能唱。”韩文清照实答道,“乔一帆倒是块璞玉,只看你如何雕琢。”

叶修笑道:“多谢将军直言。不过有一点将军看错了,黄少天那小子未必不能唱正旦,今日这段正旦应工,少天是几个孩子中最好的,你看喻文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韩文清点点头:“说得是。”心里却道,喻文州看你的眼神也非同小可啊。

叶修告辞:“天寒地冻,路上小心。啊,对了,韩将军,下次要给我们戏班置办行头,也给孩子们置办些吧。”

韩文清笑笑:“好好,我去给他们置办些,缺什么?”

“老生老旦的都没有。”

“知道了。”

叶修见韩文清气色比上回见时好多了,无意识地长舒了口气。

韩文清上车的时候,看见叶修还在门前灯下看着他,他一时恍惚,这段时日来,比起孙家刚认识之时见面的确多了,可说不清,两人究竟是近了,还是远了。

 

 

[好姐姐]

 

喝过腊八粥,戏班紧锣密鼓地排演起了堂会要用的戏目。

过了几日,韩文清果然叫人运来了几个箱子的老生老旦的行头,但自此又忙得不见人影。

 

接着小年,叶修和喻文州去韩公馆看堂会戏台的布置。老夫人怕冻着孩子,将戏台搭在了洋房挑空的大厅中央。戏台虽不大,却也五脏俱全,还能在小餐厅里勒头化妆,免去了外头去受冻。

晚上,叶修带着孩子们又吃了顿饺子,几个南方的孩子直叫唤,怎么过什么节都吃饺子,有两个吃不惯白菜馅儿,嘴里嘟嘟囔囔,直到被喻文州一瞪,才收了声。

 

大年夜那天,叶修他们又收到韩文清和老夫人叫人送来的各种年货。虽然第二日要去唱堂会,几个孩子还是又是瓜子又是花生地闹了一晚上。

叶修也任由他们闹,自己在楼上整理行头,过了会儿,喻文州才走了进去,一起帮忙。

“你说,昆戏还能传下去吗?”叶修忽地问了一句。

喻文州笑笑:“叶师兄是看着这几个不成气候?”

“非也非也,只是这十几个人各个成了角儿,也凑不起一台戏啊!”叶修细心地擦着头面,“你怎么不去陪那几个小子放花?”

“让他们自己闹去吧。”喻文州伸手帮忙,两人默默地继续整理行头。

外头烟花爆裂的声音传了进来,照得半明半暗的阁楼都有如白昼,花火消瞬即逝,阁楼里又暗了回去。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收拾。

忽然,乔一帆的脑袋从阁楼入口冒了出来,他挠挠头,说了句,师兄,我来帮忙,便加入了二人之中,低着头开始收拾。他跟着叶修整理过几次行头,轻车熟路,倒是帮得上忙。

少顷,黄少天又拉着小虎子和另外几个小师弟爬上了阁楼,他端着小师兄的架子,指挥起了那几个孩子,一时间阁楼里热闹起来。

“你们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拆阁楼的?”叶修笑笑,“算了算了,大过年的,都下去吧,等咱们唱完堂会再收拾。”

说完,哄了那些孩子下楼,一个个安顿到床上,才回了房,回房之前,叶修又对喻文州说了句:“这些孩子或许能成事。”

“帮你收拾收拾东西就能成事?”喻文州笑着,拿了茶,润了润喉咙。

叶修只笑不说话,拿了景泰蓝的三才碗,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杯凉茶。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从不问佛求道的喻文州拉着众人祭拜了祖师爷。然后,喻文州和叶修带着十几个孩子,拖着箱子,浩浩荡荡地去往韩公馆。

孩子们进了屋,安安分分地在小餐厅里,收拾行头,扮上相,等着开锣。

黄少天张望了一番,缩回脖子对着正在化妆的孩子们说道:“外头都坐满了人了!”

喻文州一边帮一个小生勒头,一边呵斥道:“别吓唬师弟们。”

叶修笑笑:“都是韩将军的属下,不用怕。”他身上已扮上了杨贵妃的相,只差头上珠钗未齐。

喻文州看看桌上的两个盒子,从旧盒子里取了头面要给他插上,却见叶修摆摆手,说:“这两套都不对,还是用杨贵妃那套。”

喻文州笑笑,从边上的盒子里取了水钻头面,往他头上穿戴。

 

敲了锣鼓点,几个小武生扮了花果山上的小猴子上了台,依依呀呀一通比划,喻文州从门缝里看了两眼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们第一次上台,肯定不成个体统,你就不要这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了!”叶修描着眉,起身也瞄了一眼,笑笑,“幸好是家宴,不然也忒丢人了。”

“亏你笑得出来。”

“不笑我还哭啊?不怕,这不还有你我压轴么。”

外头虽然演得不成体统,场面混乱,相比起前几日在家练的都不如,可好在老夫人心情大好,还是散了果子和零钱。一群孩子捏着吃的进了小餐厅,却并不高兴,一个个低着头。

黄少天刚刚扮上相,回头看见他们,便问:“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小师兄,你上过台,你是不怕,我上去了腿软。”小师弟苦着脸,一边换衣服,准备继续跑龙套,一边还嘀咕,“跑龙套就那么苦……”

黄少天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被喻文州拉了下来:“瞎跑什么?鹤童、鹿童那几个呢?都给叶师兄看一眼,穿戴齐全了才准出去!”

叶修“嘿”了一声,转头去看,伸手帮他们整理好:“上台吧,你们两个第一次上台,千万别怕,就当底下坐着的都是咱们院子里养的那些小鸡仔儿。好了,出去吧!”

喻文州实在不放心,偷偷地钻了出去看。比起第一次出门卖艺,黄少天竟是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尤其是扮上了相,这白娘子倒有了八九分的味道。

喻文州退回了小餐厅内,对叶修道:“还是不成气候。”

“我看你的表情倒是还算不错。”叶修站起身来,舒舒筋骨。

喻文州不置可否,只让乔一帆的红娘准备上场。一个面盘宽大的孩子演了老旦,也一起准备了。

“你这身衣服还是新的呢,行,像那么回事了。”叶修看看老旦身上的行头,笑道,“上了台不用怕,你和你乔师兄练了这一个月,单论这一出拷红,已经很好能上台了,只要按平时练的演就行了。”

乔一帆揪了揪手里的手绢。

叶修笑笑,握了握一帆的手:“小红娘,去吧。”

 

红娘上了台,声音清脆,聪明伶俐,俏皮可爱。叶修耳朵里听着,笑笑,又抬了抬眉毛,使了个眼色。喻文州叹了口气,起身又出去看了几眼。等返回室内,喻文州又道:“不大成气候。”

“哦哦……”叶修点了点头,脸上浮出了笑容。

 

喻文州和叶修压轴,小宴一折他们舍去了最后安禄山兵变的部分,只留了喜庆的桥段。两人穿着鹅黄色的宫服上了台,叶修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柄烫金国色天香扇。

“妃子,朕与你散步一回者。”万岁道。

“陛下请。”贵妃道,两人携手上台。

黄少天拉着乔一帆等人躲在角落里看戏,看着看着就见乔一帆哭了,黄少天赶紧拿袖子去擦,乔一帆躲了躲:“别弄脏了行头,我自己擦。”

“你哭什么呀?”黄少天不解地问。

“小师兄,两位师兄演得太好了……”乔一帆还在哭,同样一段泣颜回,怎么能差那么远。

黄少天还是大大咧咧:“不哭不哭,以后你也能演那么好!”

一曲终了,底下那些老粗武将竟齐齐地鼓起了掌。

-未完待续,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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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8